一点有关16世纪莫斯科宫廷音乐生活的史料,来自Findeizen的《History of Music in Russia from Antiquity to 1800》。
说句题外话,我写原创人物的动力就是因为历史原型们都太油腻了不好吃,就比如我们的这位伊凡四世,我写他的同人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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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三世的孙子伊凡四世(又称伊凡雷帝,1533—1584在位)在俄国音乐史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身为莫斯科首位“全俄罗斯的”沙皇,伊凡四世很喜欢民歌、教堂音乐和滑稽艺人的歌舞。在血洗诺夫哥罗德并废除其全部特权后,他不仅将那里的教会音乐家带回了莫斯科,也将那里的滑稽艺人和他们养的会跳舞的熊一起带了回去。据相关史料记载,1571年这些“快活的人”被从诺夫哥罗德迁到莫斯科,莫斯科因而成为他们活动的新中心。因此,库尔布斯基公爵指责伊凡四世收集“吹笛子、唱渎神歌曲的艺人”大概绝非空穴来风。同时期另一个见证者是位名叫Kelch的外国人,他记录了1570年伊凡四世的侄女玛丽亚公主(玛丽亚·弗拉基米洛夫娜·斯塔利茨卡娅)与丹麦王子马格努斯婚礼期间,沙皇亲自招待外国客人时让艺人们或单独、或一齐表演“低俗的歌曲和舞蹈”,拿着手杖指挥他们,在他们唱错或跟不上节奏时则用手杖责打他们。
滑稽艺人们在伊凡四世的宫廷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毫无疑问参与了沙皇的娱乐活动和国事活动。在至今留存的史料中有一系列奇闻或许可以揭示这位疯狂而恶毒的暴君的心理:在1570年惨酷地摧毁诺夫哥罗德之后,他逮捕了自己视同仇雠的诺夫哥罗德主教皮缅,将其带到莫斯科。当时的外国人记录道,伊凡无耻地羞辱了这位主教,让他骑在一匹白色母驴上游行,身边围着一群吹拉弹唱的滑稽艺人,而伊凡则在一旁高声嘲讽道:“让你当主教,还不如让你去教熊跳舞!”有时,伊凡刚刚结束忏悔和祈祷就在亚历山德罗夫行宫大排筵席,和自己的贴身侍卫们一起唱“低俗歌曲”,有时甚至自己戴上小丑的滑稽面具取乐。这类荒唐放纵的行为往往在一场新的屠杀或又一场忏悔中结束,当时的莫斯科人对此见惯不惊。
在清醒和忏悔时,伊凡或许厌恶自己的胡闹,于是更加热情地投入他的另一项爱好,即教堂音乐中。他也是这个领域的行家。毋庸置疑的是,伊凡从小就开始学习唱诗,因为它是皇室子弟必备的一种教育,这一传统一直持续到彼得大帝时代。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彼得的父亲阿列克谢一世如此热爱教堂音乐。在伊凡神智正常的时期,他写过两首教堂歌曲,一首是为了纪念过世的都主教彼得,另一首则献给圣母,它们至今保存在谢尔吉圣三一修道院图书馆所藏的一本歌曲合编集中。这两首歌曲(至少第一首)可能都创作于1547年,对伊凡和对莫斯科来说,这都是值得纪念的一年。这一年,教会举行了一次会议纪念莫斯科与全俄都主教彼得;也是在这一年,年轻的沙皇(伊凡出生于1530年)与安娜斯塔西娅·罗曼诺娃结婚,不久之后,莫斯科遭遇大火,近半城市被毁。这场灾难可能导致了伊凡创作了第二首歌曲,并在其中呼吁圣母和莫斯科的圣徒们为国家祈祷,因为这首歌曲是为弗拉基米尔圣母像的纪念日(6月23日)而创作的。伊凡究竟是只写了这些歌曲的歌词,还是他也创作了相关旋律,这仍是个悬案。这些旋律也可能是由他手下的音乐家费奥多尔·克里斯蒂亚宁神父(Fyodor Kristianin)或来自诺夫戈罗德的伊万·诺斯(Ivan Nos)创作的。不过伊凡四世在教堂歌唱领域确实是一位受过专业训练的行家里手,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还有另一份材料能证明伊凡四世对教堂音乐的专精:1564年,沙皇携家人与廷臣们出席弗拉基米尔省佩雷亚斯拉夫尔市的圣尼古拉大教堂落成典礼。这座教堂南墙的一块白色石碑记载沙皇参加了夜祷和次日的圣体血礼,在晨祷和圣体血礼上,他与自己的唱诗班一起唱优美的歌曲。沙皇本人似乎在自己的唱诗班中有一个特殊的固定席位,他在宫廷中和皇室教堂中都参加唱诗。
伊凡四世把诺夫哥罗德的教会音乐家们召集到莫斯科,他们云集在他的亚历山德罗夫行宫。这些音乐家在艺术上成就非凡,他们的作品不仅影响当时,也流传至今。其中佼佼者便有萨瓦与瓦西里·罗戈夫兄弟、萨瓦的学生伊万·诺斯、费奥多尔·克里斯蒂亚宁、斯捷潘·科雷什等。斯捷潘·科雷什之后供职于乌索利耶城的斯特罗甘诺夫家族的教堂唱诗班,他创立了乌索利耶乐派。17世纪下半叶俄国另一位著名作曲家、音乐理论家与教育家尼古拉·吉列茨基曾与科雷什的后人有过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