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一个跛腿的老灵魂为食
我亦因此再不能前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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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梳理17—18世纪东欧史料,一系列以这个时代为背景的架空人设(维尔内大公西睿尔一世)施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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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还会混更同时期的俄国/乌克兰/波兰音乐史(以及各种杂七杂八奇闻轶事),不过因为是17—18世纪,所以并不存在格林卡老柴肖邦等等耳熟能详的近代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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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事》(六)

扭过头时李青莲早已醉倒在一旁,支颐的那只手也滑了下去,一侧身子斜倚着酒坛,泛红的脸上还带着一种深思的笑意。啊……那是个挺大的酒坛,粗劣的黄陶土质地,上了层厚薄不均的黑釉,胶泥封口。那时候的酒家,拿这种酒坛装一两年的浓酒,浸着香花兰桂之类的来调味——最后酒账还是我结的。胶泥块变碎银,很简单的把戏哦,你要学吗?
李青莲居于庐山的时候,向我学过一段时间的道术。那时候我们常常在五老峰下的幽岩旁修习静坐内观。他么,是很想学仙,只是到底静不下来,心里的各种念头随时鼓动着他到处活蹦乱跳——对,真的是活蹦乱跳,我不记得有哪一天他是安安静静无思无虑地度过的。
“怎么又站起来……汝未得静之乐欤?”
“得之矣!”
“如此何不持静?”
“持它作甚?乐久便又淡却啦。”
“喂……淡极处方能见真乐呢李兄。”
“淡极不如无。淡处观乐,如何比得上乐处享之?……啊,田先生,将近鸡鸣天气了,山顶日出好看得很,不一道上去么?”
“你自个儿去吧。日出我不知看过几多遍,淡得白水也似了。”
“否矣!你说淡得白水也似,不过是从来不曾深切地感受它而已。你看,淡极不如无吧?”
“唉李兄你这话没道理,如果我总是你那样深切地感受,长生久视积下那么多的回忆岂不是要压死人?”
“要是没有什么感受的话,长生久视积下那么多回忆又有什么用呢?我看你所拥有的并没有变多啊,只是不停的重复罢了——诶说回来说回来,你真不去看日出?”
“………………哈哈哈哈——说的是,走走,去看日出!”
李青莲一生不少次决意去学仙。他也不是每次都入错了门子,但到头来都还是成功不了。他总是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顺着每一个念头,从一种生活漂泊到另一种生活,不断寻求着改变,因为他也不愿意重复,他需要新的东西。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成仙对他算是件好事,几十年上百年枯燥的修炼就该够苦了他不说,之后的日子难道不依然如此,每时每刻仿佛都不一样而每月每年仿佛又都一样?“不及广成子,乘云驾轻鸿”,乘云驾轻鸿然后呢?终究还是要厌倦这种生活的,就像有时他甚至有些厌倦山里的生活一样。他往往会向更偏远、更险绝的深山里去游荡,但我料定他一样也会有一天复又走出这山林去的。
不久之后永王派人来请他出山。起初几次他并没有答应。险恶的市朝曾经给他留下的阴影依然深深地烙在他心里。然而外边再三邀请,他最后想了想,还是去了。此后我便长久没有见到他,直到在当涂赶上了他病重垂危的最后日子。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
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
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啧——字没有原来好了呀。”我拿起那张笺子扫了一眼,不觉失笑,心里却又五味杂陈,颇难具说,只得如此打了个哈哈。
他闭着眼睛微微牵动了一下一侧嘴角,鼻子里很轻地哼了一声。
“那,话说回来,设若你的确有大鹏的寿与力,你还相信自己真的能成一番掀天揭地的功业?”我问。
他沉默地躺了半晌,微微张开嘴唇,我就凑过耳朵去听。
“我不能有大鹏的寿与力,田先生——所以我……相信。”
“嗯……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是啊,”他轻轻地说,“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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